74story: Newton’s Manor里的牛顿

印度的第六天是从西方边城返回向东走，目的地是蓝色之城Jodhpur。中途停在一个叫Pokaran的小镇，游览了那里的fort，是一个没有多少游客会特地停留的十六世纪堡垒。印度可观的堡垒庙宇太多了，稍微失色就只有这样的下场了。然而，Pokaran在世界上却有一定的名气，就是靠1998年的核武试炸。一个炫耀扬威的动机，却差一点拖垮印度经济的近代历史教训。只怪当年心太急，要是再等多几年才炫，相信也没有人可奈何了。（我不认同核武，但更看不顺眼那些自己核就理所当然，别人核就罪该万死的大哥。）

到了Jodhpur，司机的第一任务是把我载到旅行社去见他老板。无他，因为我还没有付我的旅费！是的，如果我有本事在这个不知什么地方“走佬”，我之前的五天都是免费的了。只怪我没有本事！

跟老板聊些有的没的，就去这两晚留宿的地方，也是我这趟印度之旅中唯一的一间民宿，名叫Newton's Manor。它没有在蓝城里，而是在旧城外围，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。外观虽然不太开胃，但也没有跟司机要求换旅店。一走过那简陋的接待处，先是一个布满古色古香家具的客厅，灯光沉沉暗暗的，仿佛回到英殖民时代了；人力转动的大喇叭唱机，还有一只活生生的老虎标本，旁边就是六个人的餐桌。房间的家具也相当陈旧，但还挺干净的，还算相当舒适。只是，当这间民宿只有我一个住客时，感觉是会从宁静舒服变成沉静鬼魅。再加上里面的员工都非常友善，不时笑脸迎人，更引起我警惕之心。我们就是如此犯贱，当一切太美好的时候，就认定有噩运降临。

更何况，这里有电脑免费任你上网！这便是我晚餐后的活动了！第二晚，我上网上得相当夜，十一点多吧，依稀就看到那负责打扫招待的小二偷瞄电脑室里的我。我才惊觉对他们而言这可能也太夜了，便赶快把废话打完，回房去，好让他也可以打烊休息。回房时路过大厅，两个小二已经把各自的床铺铺在客厅的地毯上，这更让我感到抱歉。突然看到其中一个小二在没有亮灯的客厅里，伏着地上做功课。我好奇地过去寒酸几句。
“Student?”
“No.”他简单地回答。他虽然年轻，但也应该有中学毕业后的年纪了。
“What is this?”我不自主地，八婆地伸手把那课本挪过来看，是一些数学题，方向风力几何之类的。
“He studies for an exam.”后面的另一个更年轻的小二抢答。
“For a job at the railway station.”非常有上进心的小二才腼腆地答我。

我这才明白世界是没有大同的。在同一客厅里的两个人其实是活在两个世界里头，各不相干的。他为了一份好一点的工作，得没灯夜读，啃下那些数学题准备去考一个入取试。而我就可以毫无目的地毅然辞职不干，再慢条斯理地寻找另一份工作，通常还傲慢地要薪金待遇比之前的更好。他为他的理想努力，他的理想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份好工作。而我，好像忘了什么是理想。

我把手里的Mentos和原子笔给了他。
能做的，也只是这些而已。